沈默寡言，從某種意義確實是這樣說沒錯，因為一直不停的看公文蓋印章，絲毫沒有停下來。但是，這實在和想象中的相差懸殊，每天戴著不同的面具，從不以真面目示人，使喚起人來毫不手軟。

秀麗在聽完多到記不下來的吩咐後，沈重的嘆了口氣，努力想要將心中的震驚全部驅散，卻沒有絲毫的用處。在看到幾乎堆滿整個房間的公文後，秀麗只能迫使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力。與其在這裏唉聲嘆氣，還是努力做事更實在些吧。

秀麗走到書桌前，搬起隱隱約約有超過眼睛趨勢的公文。難以負荷的重量讓秀麗手臂一麻，緊咬住牙關才將所有公文抱起。在抱起公文後才詫異的發現竟然要比想象中輕上許多。“——小空，謝謝你，但是，還是我來好了，你那裏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。”秀麗笑著說，目光不經意的看到淹沒在公文中的桌子。

“僅限於前幾天，總需要一個過渡的時期。”空笑著沒有接受秀麗的建議，她所做的也不過是給秀麗的適應的時期，以後該依靠的還是秀麗本身。“而且那些工作已經做完了，所以不必擔心。”

“麻煩你了。”秀麗道謝說，一走出大門，熾熱的陽光便毫不留情面的將兩人包圍起來，不消片刻，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撲簌簌的落下。秀麗騰出一只手揩了揩額頭的汗，一張嘴仿佛喉嚨便冒出火來。

“這樣的天氣還真是令人受不了，一直都在外面忙碌，幸苦了。”空寬慰道，畢竟在戶部呆久了，她也清楚她的長官是一定會任人唯用，努力使每一個人的能力得到充分發揮。以秀麗目前的狀態，以後的日子應該會更加難熬。

“那是我應該做的，雖然工作看起來很多，但其實只要竭盡全力便絕對可以完成，就像自己在一瞬間便被人看透般。”秀麗仰頭看向異常明媚的天空，沒有一絲雲彩，好近，似乎只要努力就可以伸手觸碰到蔚藍的天空。

空微微側目，內心對秀麗的敏感表示讚嘆，僅僅只是幾天便可以覺察出，那可是許多進入戶部的官吏都不曾觀察出的。畢竟整日只知道抱怨長官的不近人情，毫無人性，用心在工作上的人屈指可數。

“除了那個古怪的面具，雖然很會差遣人，但頭腦聰明，有地位又有錢，如果當上他的夫人生活就不用愁了。”秀麗忽然充滿幹勁。

“啊”空驚嘆一下，看著滿是活力的少女。忽然，空垂下頭，抑制不住的笑起來，連雙肩也隨之顫抖，“但是，如果沒有那個女子會受得了自己的夫君整日以面具示人吧，連喝水、吃飯也不曾拿下。”

秀麗隨著空的話而瞪大雙眸，“——但是，為什麽要無時無刻都戴上面具呢？”究竟是為了掩飾什麽，會連吃飯喝水都不曾摘下，而且，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還要帶著面具工作。

“大概是為了掩蓋容貌吧，據說是因為那張臉的緣故而被女人甩了。”空想了想說，腦海中不自然的浮現出那張‘只是一見，便永遠不會忘記’的面容，幸好那時有外在因素的影響，她才不至於盯著那張臉發楞。

秀麗恍然大悟，“原來是為了遮蓋一張令世人恐懼的臉，但看人更重要的是人品才對，而不能只看外表。如果一個人擁有俊朗的容貌，卻品格差到極點，那種人才是真正讓人不忿。”秀麗替黃尚書憤憤不平的駁斥說，面上的表情不自覺的激昂起來。

“——說的也對，若是大人聽到了秀麗的評價會高興也說不定。”空笑著調侃，將手中的公文交到出現在走廊的浪燕青，“下面的交給你了。”

“請放心吧”浪燕青爽朗的回答，眼睛下的十字傷疤格外顯眼，但空會快便從那具有象征性的傷疤上移開目光，在內心慨嘆，黃尚書竟然連前茶州州牧都抓來當苦力。

這才是符合大人的性格，絲毫不會讓人才出現閑置。在秀麗和浪燕青離開後，空才輕嘆了口氣看向走廊的拐角處的紅漆柱子，“紅尚書大人，秀麗已經走了，您不需要繼續躲下去了。”

目送著秀麗離開的紅黎深，笑不攏嘴的從紅漆柱子後走出，看起來簡直詭異到極點。忽然紅黎深將目光定格在空的身上，詭異的笑容瞬時消失到無影無蹤。

“你在這裏做什麽？看來戶部還是太閑，竟然讓你有時間在這裏閑逛。”紅黎深優雅的展開扇子說，空卻從中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，是因為和秀麗在一起的緣故麽。

“不，我只是和紅秀前來送公文。”

“送公文？”紅黎深‘啪’地一聲合上扇子，慢慢的點著精致的下巴，細長而妖異的鳳眼微微瞇起，“小子，跟我說這樣的話你還早一百年。是你讓秀麗進入戶部”

“若紅尚書大人是來興師問罪，是我拜托絳攸的”與紅黎深相比，空很坦誠的承認。空很清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，她都不可能理解這人的所思所想，吏部堆積幾日的工作卻能在半小時內完成，這也早已超過了她對天才的認知。

但那種不理政務，毫無身為吏部尚書的意識，實在令她無法茍同。

“哦——鳳珠的性格你倒是學的差不多，能力卻差的遠了。”紅黎深毫不避諱的指出，那雙鳳眼也只有在註視秀麗、邵可大人和絳攸時，才會流露出類似於溫情的神色。

“是，我十分清楚知道這份差距，但我和黃尚書大人是不同的人，正如您與絳攸，‘絳’是比紅更深的顏色，您對絳攸的期望，也絕不是希望他盲目的追逐您的步伐。”空澄澈的雙眸直視著紅黎深，意識到她究竟說了何種話，空才稍微頷首，“抱歉，是我逾越了。”

在紅黎深離開後，空重重的松了口氣，仍對她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後悔。“我剛才一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。”空小聲咕噥著，快步離開原地。

在走廊的轉角處，楸瑛伸手輕輕搭上好友的肩膀，深褐色的雙眸如化不開的墨。溫暖的感覺從肩膀傳來，被寒冰覆蓋的心才像又有了溫度，“如此直截了當的否定空的話，才是黎深大人吧。——其實，我一直很清楚，真的。”絳攸壓低了聲音，緩慢轉過身，將頭抵在楸瑛肩上。

只有在面對秀麗和邵可大人時，才會流露出真摯，出於內心的喜悅。不論怎樣努力，那個人的眼裏，卻從不會出現他的身影。

那麽當時為什麽又要把他帶回來，只是因為邵可大人收養了靜蘭，所以——，真是可笑至極的理由。可正是如此，他才被帶到紅家，冠上‘李’字姓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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